既然有生离,那么必有死别。此条恰逢壬寅年中元节。


我读过的苏轼手札中,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封《与径山维琳》:

某岭海万里不死,而归宿田里,遂有不起之忧,岂非命也夫。然死生亦细故尔,无足道者。惟为佛为法为众生自重。

苏轼写这封手札时已在常州,好不容易从岭南归来却身染沉疴,半月后便与世长辞。

实际上,苏轼写这封手札时,维琳和尚此时就在常州照顾,直到他去世后才离开。维琳和尚从苏轼任杭州通判时被请到径山寺的主持算起,两人的友谊长达三十载,仅以当时的交通和通信情况而言,实属不易了,更何况苏轼的后半生几乎都是戴罪之身。

《东坡纪年录》中苏轼弥留之际与维琳和尚的对话被完整记录:

(维)琳扣耳大声云:「端明,宜勿忘西方。」

(东坡):「西方不无,但个里着力不得。」

(钱)世雄云:「固先生平时履践至此,更须着力。」

(东坡)曰:「着力即差。」

语罢即逝。

按照现在的公历纪年法计算,苏轼去世时并不是六十六岁,实际上还有半年才满六十四。从乌台诗案之后,他虽然有过短暂的高官厚禄,但更长的是挨整。刚刚北还就要病死,恐怕他自然不会毫无留恋。

然而苏轼毕竟是苏轼,他明白人不过是「蜉蝣于天地,沧海之一粟」,没有谁可以对抗自然法则,所以也就平静地接受死亡到来。无法逃过死,却死的不失风度。